2023 年是張國榮與梅艷芳逝世的 20 週年。那一年，香港人在一年間一次過失去了兩位巨星，是我們心目中難以彌補的痛。
20 年後，再重看了一次張國榮與梅艷芳於 1987 年主演的《胭脂扣》，有了不一樣的感受。愛情，說承諾，太魯莽。
富家子弟與名妓的愛情故事
相約殉情後卻陰陽相隔多年
《胭脂扣》的故事，其實很直白，很簡單，但背後可以探討的話題卻很深。故事改編自李碧華的同名小說，背景發生於 20 年代，富家子弟十二少遇見了石塘咀的名妓如花，兩人一見鍾情，互相交心，愛得癡心又痴纏。
可是，十二少的家人並不接受如花的出身，反對二人交往，希望十二少可以聽從家族安排跟表妹結婚。面對家人的反對，十二少與如花約定殉情，以死明志。
天意弄人，最後如花如願下黃泉，十二少卻被救起了。在陰間等待了十二少 53 年的如花，最終決定上人間尋人，才發現原來他不但失約，更沒有勇氣再次死去，選擇偷生一輩子。如花心死，把十二少之前送她的胭脂扣還給對方，並投胎轉世，遺下十二少飲恨人間。
原以為是渣男的故事
卻發現如花其實也不簡單
初次看《胭脂扣》，或許年紀尚小，無不明白當中的動人，只有一個想法：十二少也太渣了吧！如花約你殉情，你他媽的竟然不死？你以為是相約看戲吃飯這麼簡單嗎？
多年後認真地重看了一次《胭脂扣》，才發現如花真的是女性的典範，反面的那種。
從一開始，十二少其實就沒有隱藏過自己懦弱和花心。他贈給如花的定情對聯是「如夢如幻月，若即若離花」，意味著他追求的愛情，是那種曖昧之間的互相觸摸不透，而非確實的約定與承諾，更遑論是殉情。追求不同目的的愛情，注定是一場失敗的賭注。如花賭輸的，是她的性命。
如花見過十二少母親後，被對方冷嘲熱諷了一番，兩人知道了他們的關係不被家族接受。晚上，如花送了十二少一件西裝，親自為他穿上。
如花：「衣服舊了呢？」
十二少：「丟囉。」
如花：「人呢？」
十二少：「照樣丟囉！」
（如花顯得一臉不安）
十二少：「你怕什麼？你有這麼多種樣子。我丟了一種，你還有第二種。」
對十二少來說，如花不過是像衣服般的女人，只是她比其他女人多很多不同的面向，因此深深吸引著她。不過無論有著多少種樣子，衣服也只是衣服，是他舊了、不愛了就會丟掉的東西。十二少，由一開始就道明了自己是個花花公子，只是如花聽不懂。
把愛情付諸錯的人
全因如花愛得太傻太急
假若如花生在現代，她大概就會知道十二少其實是不折不扣的「媽寶」，這種男人，碰不得。不論是在面對家人的反對，還是要舒尊降貴的拜師，對十二少來說，也並非他能面對的事。自小過著無憂生活的他，每當遇到這些時刻，十二少就像個孩子一樣，躲在如花身後，任由她為自己擋風擋雨。十二少的懦弱，從來都是公開的秘密。
再硬朗的女子，也可以愛上性格優柔寡斷的懦夫。愛情本來就沒有對與錯。只是，如花不但愛得太傻，也愛得太急。
李碧華曾經說過，一切事物之美好在於「沒時間變壞」。如花與十二少由相遇到相約吞下鴉片自殺，也不過是半年時間。短短半年的愛情，當然美好得讓你甘願犧牲一切，假若兩人撐過了熱戀期，了解了十二少的真實性格，或許如花一早就會選擇分手離開，運用在陰間乾等 53 年嗎？
不過，如花之所以如此焦急，或多或少是因為她作為「妓女」的身份。她在戲中曾經提到，聽過姊妹說石塘咀將要禁娼，讓她急於找到能夠照顧她一輩子的人。就如她跟十二少母親所說，「我不敢要求什麼，只求嫁給十二少，只希望埋街食井水，有住好人家」。
或許我們都看錯了如花
她沒有想像般愛十二少？
想到這兒，或許如花其實也未如我們想像般愛著十二少。她曾經說過，自己之所以會在十二少的酒內加安眠藥，是害怕他不想死或死不去，因此為他選擇「雙料自殺」。如花說過，「我很想死，我怕只是吞鴉片，萬一我死了，他卻死不掉，丟下我一個。我是不會放生他跟淑賢好的。」
顯然地，十二少對如花來說，是水泡，是她在愛情路上飄流多年的枯木，也是她好勝心下的獵物。不能說如花對十二少沒有愛，但她的愛，存在著一定的計算。
現代愛情學舒服得很
女人啊，不要太笨
愛情，說承諾，太魯莽。
很喜歡《胭脂扣》中以現代情侶袁永定（萬梓良 飾）和凌楚絹（朱寶意 飾）來映襯十二少與如花。對於如花那代人來說，愛情，動輒就是結婚、約定、承諾。
可是對現代人來說，交往 5 年也不一定要思考結婚。喜歡就可以來一場翻雲覆雨，閒時給對方送些貼心的小禮物，其實比起無意義的山盟海誓來說有價值。
楚絹說過「做女人真難，搏盡了也不知道為什麼。」或許說，愛情從來也不是能夠努力的事。與其用力綁著對方留在身邊來愛自己，倒不如活得輕鬆一點，合則來不合則去吧。
原文刊登於 A Day Magazine。